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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大夫人还在犹豫，盛老爷却已经调整好，神色恳请道：“说什么失礼，宋神医妙手回春，治好了犬子的沉疴，于我盛家恩同再造。
这丫头能得您青眼，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。”
说着，他扫了眼期待、欣喜又惶恐的如意，语气越发温和：“这丫头自小在府里长大，最是伶俐懂事。若能随侍神医左右，既全了她的造化，也算是我们盛家报答恩情的一点心意。”
丈夫开了口，盛大夫人也不纠结了，笑着接话：“正是这个理儿，说来也是缘分，这丫头先前是在花房做活，伺候花草很有一套，跟着宋神医打理药材，也算是发挥所长了。”
如意闻言欣喜不已，忙跪下重重磕了个头，声音微微发颤：“奴婢愿追随神医，定当尽心侍奉，绝不负主家与神医的厚爱！”
“不行，我不同意，她是我的丫鬟！”盛佳不乐意了。
“你闭嘴！”盛老爷厉声呵斥。
盛大夫人也一把拉过她，“佳儿，不得无礼。”
“谁无礼了？君子不夺人所爱，到底是谁失……”盛佳还想辩解，在盛老爷凌厉的眼神之下，不情不愿地息了声。
“宋妹妹需要买丫鬟，怎地不早说？我认识好几个靠谱的牙婆，手里都是调教得极好的丫头。”裴悦萱忽而开口，一边说着还一边朝宋英使眼色。
“这趟出门我带了两个丫鬟，一个机灵一个稳重，妹妹若不嫌弃，路上尽管使唤便是。待到了蓉城，我再让牙婆送几个伶俐的来，任妹妹慢慢挑选。”
可惜宋英与她才相识不久，完全没明白她什么意思。
如意急了，顾不得规矩，抬头巴巴望着宋英：“奴婢会种菜种花，也认得些字，女工、厨艺也会一些，还背过几个方子。”
裴悦萱看都没看她，只笑吟吟对宋英道：“挑下人，最重要的是忠心，最忌讳的便是有二心。”
如意的脸一下就白了，她是盛家的丫鬟，却在这里自荐，想成为别人的丫鬟，怎么看都是不安心的。
她瘫坐在地上，整个人犹如被抽掉了精气神，浑身都是死寂与绝望。
宋英怔了片刻，笑道：“多谢裴姐姐，只是我瞧着这姑娘颇有眼缘，就她吧。”
话音甫落，如意的眼中重新迸射出光芒，随即就水汽氤氲。
交浅言深，裴悦萱也不多劝，只执起团扇掩唇轻笑：“妹妹既已拿定主意，那便最好了。”
盛大夫人见状，含笑道：“缘分二字最是奇妙，我这就让人准备如意的卖身契去。
如意，你也别跪着了，赶紧回去收拾收拾。”
如意如梦初醒，猛猛磕了几个头：“奴婢谢老爷夫人恩典。”
知道留不下宋英等人，盛老爷只得吩咐人去套马车，准备干粮点心等物，送他们启程。
趁着众人忙碌之际，裴悦萱拉着宋英落后几步，手中的团扇半掩着朱唇，压低声音道：“妹妹你怎地这般实心眼儿，那丫鬟如此貌美，你家相公生得俊俏，才学又好，你就不担心她生出别的心思？”
宋英呆了呆，“呃，我没想那么多，难得遇到一个愿意学医的女子，她…应该不会吧？”
裴悦萱看得直摇头，“又是识字又是背方子，伶俐过头伶了！”
“这没什么吧？”宋英觉得她有点夸大其词了，如意是自小在盛家长大，虽为丫鬟，但身边识字的人多，她识字很正常。
而且这正好，不用先教她认字。
她这不当回事的模样看得裴悦萱直摇头，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，现在不当心，日后有得后悔的。
如意的动作很快，宋英一行人刚到大门口，她便背着个蓝布小包袱赶过来了，又非常有眼力劲的扶宋英上马车。
车厢内，袁清刚欲开口，目光触及垂首而坐的如意，又将话咽了回去。
如意何等机灵，见状立即轻声道：“老爷，夫人，你们有需要唤奴婢一声，奴婢就跟在车旁。”
说着，就要掀帘下车。
“等等，”宋英拉住了她，“哪能让你一个姑娘家跟着走，车里又不是坐不下。”
几十里的路程，别说一个生长在深闺内院的女子，便是做惯力气活的大汉，也要把脚底磨穿。
她指了指身侧，“做吧，我先问清楚。”
如意闻言，顿时有些紧张。
“你当真想学医？之前说背过几个方子又是怎么回事？”
原来是问这些，如意放松下来：“回夫人的话，奴婢是真的想学！
听说您最初是在医馆跟着药童认了草药，回去采了卖，奴婢便想效仿您，可托人跑遍城里所有书铺，也未寻到一本医书。
后来我就偷偷抄录了三公子的药方，可背了十来张还是一头雾水，什么也不懂，只得放弃了。
本以为这一辈子无缘医术，没想到您却来了，还愿意教女子学医。”
宋英怔住，她开口要如意，一是难得有女子主动愿意学医，二是见她受欺负，心有不忍。
她在申府待过，很清楚一个被自家主子讨厌的丫鬟会是什么下场。
奴仆依靠主子而活，被主子厌弃，说明永无出头之日，便谁都可以踩一脚。
昨日花厅里上茶的丫鬟，分明是盛老夫人院里的，却还会欺负一个小姐房里的丫鬟，还是在如此场合之下。
那么背后里，如意受到的欺负只会更多。
“好，我教你。”
如意眼眸一亮，便要磕头谢恩，“谢……”
“你先别急着谢，”宋英抬手制止了她，“我只是教你，能不能成为我的徒弟，就看你能不能通过考验了。”
如意依旧欣喜，能够学医，她便已经十分满足，她激动而忐忑地问：“什么考验？”
“一看品性，二嘛，自然便是课业了。”
“奴婢一定好好学！”这要求，对如意来说一点难度也没有，她想要学医，想要像宋神医一样，被人尊敬。
便是没有天赋，只要有人愿意教，她死记硬背也要学会！
至于品性，她自问无愧于心！
想着她手上的伤，宋英从药箱里取出一盒药膏：“把手伸出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