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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5章我讨厌你
夏日的晚风让人觉得异常舒适。
不同于白天的闷热，坐在后排位置的沈如枝将脸面探向一边，观察着街边掠过的店面，看着一个个被超过的行人。
经过路灯，抬头看着盘旋在灯光下飞舞的昆虫。
嗅着前方正在努力蹬着自行车的少年，衣服上飘来的淡淡清香，有点像是茉莉花香，不清楚具体用的是哪种洗衣液。
沈如枝喜欢这个味道。
就连这些天因为努力学习，而疲倦困乏的大脑也在嗅到这样的香味后稍稍清醒了一些。
少年没有与身后的少女进行交流，只是一味的蹬着自行车，在经过路口时停下，单脚支撑着地面，抬头望着那正在不停跳动的红色倒计时。
沈如枝瞧着他的后背出神，原本二人之间的距离，随着她的靠近而逐渐缩短。
直至侧着脸，轻轻的贴合上去。
「……」
原本看向红灯倒计时的目光因此转移，侧着身刘松砚想要看清楚身后的少女，但因为对方紧贴自己后背的缘故，就算拼命的朝后看，也只能隐约瞧见对方。
沉默着的刘松砚欲言又止，想要说些什麽，但想到不久前沈如枝的状态，话到了嘴边却迟迟没有说出口。
随着红灯的结束，黄灯闪烁三秒，接着便是绿灯的亮起。
察觉到的刘松砚重新蹬起了自行车，自行车把头来回轻晃了几次最终又稳稳的直行起来。
「刘松砚。」
「怎麽了。」
听到身后的少女呼唤着自己，刘松砚开口选择了回应。
蹬着自行车的动作并未停下，始终以不算快也不算慢的速度向前行驶。
「你喜欢她吗。」
「……」
自行车依旧前行，可是因为脚蹬的停下，只传出了链条转动的细微声响。
「你指的是谁。」
「池锦禾。」
初三二班，刘松砚同桌的名字从身后的少女口中传出。
感受着对方将脸依靠在自己身后的举动，刘松砚脚下停下的动作再次匀速蹬着。
「你觉得呢。」
「是喜欢的吧……」
少女的回应中带着点不确定，但她的回答又像是早已有了答案。
只是期盼着或许是个错误的答案，想要让身前正在骑着自行车的少年，如平日里那般厉声的反驳自己。
然而这一次的希望再次落空。
沈如枝等了很长一段时间，也未曾从身前的位置得到刘松砚对此的回应。
伴随着自行车行驶的距离变长，她离家的位置也越来越近。
靠在对方背上的少女失望的闭上眼，原本搭在一旁的胳膊也随之缓缓抬起。
抬起的双臂，慢慢的环住身前。
将少年那的腰牢牢的抱在自己怀中。
紧贴上去，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依偎上前，沈如枝的嘴里呼出一口气来，语气落寞的嘀咕着。
「果然被我猜中了……」
「……」
「也是，你对待她的态度和对待我的态度完全不一样，就算你们俩整个暑假都没遇见，但是只要见面你总会对她笑着。」
说话的声音异常平静，沈如枝在阐述着她认为的事实。
「她很可爱，不论是长相又或是说话时的语气都比我可爱多了……」
「……」
「我做不到像她那样坦率，所以你才会对我那麽冷淡吗。」
问题再次抛给了刘松砚，然而少年却对此没有任何的回应。
只是继续蹬着脚下的脚蹬，一言不发的继续向前。
沈如枝也没有继续询问。
只是搂着对方的那对胳膊越来越用力。
不管在学校的时候对方如何对待自己，又是以何种态度与自己交流，但是最起码此刻的他没有让自己把胳膊放下。
也没有语气冰冷的嫌弃自己烦人。
就算只有现在，她也想好好的享受当下。
不被身前的少年讨厌。
就像对待池锦禾那样，只要稍微对自己友好一些……
「跟长相和语气没有任何关系。」
不知过了多久，沈如枝才听到了身前少年的回应。
趴在后背上的她悄悄抬起脸来，努力的向前看去但只能瞧见对方的后脑勺。
「我只是答应过我爸，要罩着她而已。」
「说谎……」
刘松砚的这番说辞显然并不能让后座的沈如枝信服。
从她口中传出的回答，反映出她的真实想法。
如果只是单纯的罩着池锦禾，他根本没有必要与对方走得那麽近，更没必要对待她那麽细心有耐心。
沈如枝了解他。
知道眼前这个不善表达的少年，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。
「你觉得是就是吧，反正我不论说什麽你都会反驳两句。」
「你讨厌我的原因就是这个吗？」
「算不上讨厌，只是你反驳我的时候总会让我想起爸妈离婚前的那段日子。」
好的家庭氛围能够培育出性格开朗的孩子。
与之相反，糟糕的环境也会让时刻关注着的子女受到无法泯灭的影响。
刘松砚就是这样。
父母离婚前的那段日子他全都看在了眼里，母亲歇斯底里的伤人话语更是被他一字不差的听进耳中。
刘松砚不喜欢那样的氛围，他想要的是和睦的家庭氛围。
没有争吵，没有争辩，夫妻间的意见统一，让整个家以蓬勃向上的动力持续下去。
他不喜欢除去父亲以外的人反驳自己，而上学期他刚与沈如枝认识时，便是从一场紧张的气氛下开始的。
每当他听到沈如枝与自己对着干的回答时，他总能幻视出曾经的林宛冉。
也正因如此，他对待沈如枝的态度才会与池锦禾不同，有着极大的区别。
听到少年的回答，沈如枝环抱着他腰间的胳膊松开一些。
过了好一会，才从自行车的后座传来了她的话音。
「阿姨她……以前经常冷落你吗。」
「用冷落不太恰当，她可以说是无视我。」
「可是她不是你妈妈吗？」
「以前是，后来就不是了。」
回答着对方，刘松砚继续说道。
「从她选择和我爸离婚的那一刻起，我就已经对她彻底的感到失望，更不用说她那糟糕的性格或许会伤到晚秋。」
林宛冉太过自我太过自私。
如果拿吃饭这种事情举例，一桌子的美食，换做普通家的父母或许会将好吃的食物先留给孩子吃，自己则是等孩子们吃完后再选择享用。
然而林宛冉是截然相反的类型。
只有她吃饱喝足，才会把剩下的东西让给其他人吃。
并不是说这样的行为有什麽不对，也不是说他与妹妹因为这样的小事而感到失望。
只是从中刘松砚察觉出了一个道理。
那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只爱自己。
除此之外的其他人，对她来说也只是有着各种身份加持的陌生人罢了。
「我没有结婚的打算，因为父母那糟糕的婚姻让我觉得与其想着婚姻能够带来幸福，还不如相信自己一个人会过得更好。」
「既然觉得婚姻不好，那你为什麽想要让叔叔跟我妈在一起？」
「因为我爸是个很传统的人。」
给出了自己的回答，刘松砚开口继续说着自己认定的事实。
「我的爷爷奶奶很早就去世了，在我爸还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。」
「父亲他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家庭美满，所以在母亲作妖的时候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选择忍让。」
「现在他独自抚养我跟晚秋，想着的也是等以后我们成家立业后他好享受天伦之乐。」
「可是我这辈子都不打算结婚，晚秋她就算以后成了家，她的孩子也只会是随男方的姓。」
「嫁的离家近些，还能天天带着孩子回来看看父亲，要是嫁到了外地可能一年也就那麽一两天能够回家来。」
「所以我想让我爸再要个孩子，最好再要个男孩，这样的话就算我这辈子都不结婚，他也能有个盼头。」
少年的一连串回应传入到了后座少女的耳中。
沈如枝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，只是困惑的睁大着双眼，对于他这番老旧的思想感到震惊。
如今已经是2006年了，不是1906年。
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，刘松砚突然想要让彼此的父母走到一起，竟然是出于这样的打算。
被震惊到的她久久未能回过神来，过后才诧异的开口问着。
「既然是这样的话，那这些天住在你家的安阿姨不也挺合适的吗？只要她跟叔叔走到一起，也会再要个孩子的。」
「她没结过婚。」
「没结婚不是更好吗？」
「年龄也挺大的了。」
「她好像比我妈还要小一些吧？」
「我怕她没经验。」
「……」
刘松砚的回答让沈如枝疑惑，反应了片刻这才猛地抽回环着对方腰间的胳膊。
握紧着拳头，装作用力却没怎麽使劲的朝他身后捶上一拳。
「所以你是觉得我妈生过孩子，对这方面更有经验？！」
「这可是你说的。」
「你就是这麽想的！」
气呼呼的喘了几口，沈如枝怎麽也没想到眼前的刘松砚之所以相中她的母亲，竟会是出于这样的心思。
真是太过分了。
越想越觉得生气，沈如枝没在收着力气，又对着面前刘松砚的后背来上一拳重击。
这次的力道稍微重了些，让身前的少年吸了口气。
「刘松砚你也太坏了，待会回到家我不会把电影票交给我妈的，你就死了这条心吧！」
「不是都答应我了吗？怎麽又中途反悔？」
「你把我妈当什麽了，生孩子的工具？」
「我刚才都说了那是你自己认为的，我又没说真的是这个意思。」
「你就是这个意思，你就是这麽想的！」
沈如枝无法接受这样的理由，抬手捶打对方的举动一直未曾停下。
正在骑着车子的刘松砚原本想要忍耐下去，然而随着对方蹬鼻子上脸的举动，最终还是刹停了行驶中的自行车。
一把转过车头，双脚落到地面，支撑着平衡朝后转动。
将还在落下的拳头抓住，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中。
「够了！」
有点生气的朝对方吼了句，然而当刘松砚回身看向身后时，原本怒视着的目光逐渐有了变化。
瞧着此刻沈如枝的面色。
看着她那已经泛红着的双眼……
自从炒面摊那次之后，他再也没有见到过沈如枝这幅模样。
瞧着她那泪眼朦胧的样子，看着她不时抽动着的秀气鼻尖。
只是瞬间，原本还生气的刘松砚顿时没了脾气，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那样，感到了些许慌乱。
「你……哭了？」
「没有！」
似曾相识的否认，沈如枝抬手抹着脸。
然而被刘松砚这麽一问，她一直憋着的眼泪却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。
不论用手用胳膊怎麽擦拭，那疯狂涌出的泪水就是没办法止住。
单用鼻子已经没办法呼吸，以至于她只能被迫的张大着嘴巴。
拼尽全力的大口喘息。
「……」
刘松砚想要抬手，可刚抬起一点又落了回去。
重复几次之后，这才慌张的朝她安慰道。
「你别哭啊！」
「我……呜呜呜……」
不知是不是刘松砚的嗓门太大了，原本还想开口说些什麽的沈如枝彻底控制不住。
嘴里发出着呜呜呜的哭泣声，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口呼吸着。
停在路灯下的自行车，在这片人烟稀少的街道上。
昏黄的路灯照射下来。
将刘松砚眼中的沈如枝染上了一圈金光。
再次抬起的手不似刚刚那般用力，只是自暴自弃似的重复着极大的动作。
无法攥紧的拳头，无力的落到刘松砚的胳膊上。
一下又一下的击打着。
「我讨厌你……」
「……」
「更讨厌我自己……」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