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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君屹早已不是当年秦王府中那个需要仰仗父亲鼻息的世子，而是执掌天下的大秦帝王。
面对父亲强势的施压，他清晰地看见三弟浑身紧绷、眉宇间尽是抗拒。
“父亲，这是三弟的喜事，还是以他的意愿为先。”
秦父猛地一拍桌案，震得碗碟作响，“他懂什么！皇家体面岂容儿戏？你身为帝王，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？”
“正因儿是一国之君，才更该尊重三弟的意愿。”秦君屹语气平和却坚定，“三弟为江山立下汗马功劳，如今连自己的宴请都不能做主么？”
殿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。
侍立的宫人们连呼吸都放轻了，几位郡王更是低垂着头，恨不得将自己藏进阴影里。
太皇太后轻叹一声，对这个固执的长子无可奈何。
过去那些年来，她早已被大儿子的刚愎磨平了气性。
“好了。”苏云宛打破僵局，“再不吃饭，菜都要凉了。此等要事，待用完膳到御书房再议不迟。”
她转向秦沐夫妇：“坐下用膳吧。”
令秦父愕然的是，竟然有儿媳敢敷衍自己的话。更让他气结的是，秦沐和赵可嫣竟真的依言落座，完全不看顾他的脸色！
非但如此，秦沐还夹了一筷翡翠虾仁放入赵可嫣碗中，举止自然体贴，仿佛方才的父子争执从未发生。
苏云宛唇角暗暗翘起，又对秦君屹道：“帮我盛碗白玉羹。”
“好。”秦君屹眉宇间的凝重瞬间化作温柔。
他亲自执起玉勺，盛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羹汤。动作娴熟自然，显然早已习惯这样的相处。
随后，秦君屹不时为苏云宛布菜，秦沐也细心照顾着身旁的赵可嫣，苏云宛不忘劝老夫人多用些。
这温馨的一幕，反倒将秦父衬托得像个外人。
反了！全都反了！
秦父霍然起身，袖袍带翻了面前的酒盏。
他怒视着眼前这几个仿佛自成一体的小辈，胸口剧烈起伏。
曾几何时，在这个家里从来没有人敢违逆他的意思，如今却连个插话的余地都没有！
秦父愤然离席，黑靴踏在光洁的金砖上，发出沉闷的回响。
几位郡王见状连忙告退，匆匆追着父亲而去。
转眼间，偌大的宴席就空了大半。
太皇太后疲惫地揉了揉额角，鬓间的九尾凤钗微微颤动：“祖母乏了，先回慈宁宫了。”
她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，行至殿门处又回头道，“你们父亲就是这个脾气，多担待些。”
秦君屹：“祖母言重了。”
送走祖母的凤驾，殿内只剩下四人。
宫女太监们悄无声息地收拾着离席之人的碗碟，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宴席，此刻却显得格外冷清。
“大哥......”秦沐望着满桌珍馐，却再无食欲，“若实在为难，不如就依了父亲......”
“不必。”秦君屹斩钉截铁地打断，“我既答应了你，就不会食言。”
苏云宛浅啜清茶，眸光清亮：“秦沐，你如今是堂堂璟王，再不必在父亲手下讨生活。有些枷锁，该挣脱就要挣脱。”
“谢大嫂指点。”秦沐神色复杂地垂下眼帘。
从小到大，他早已习惯了在父亲面前俯首听命。
那唯一一次的叛逆，所带来的苦果堪比永堕无间地狱。
即便如今贵为亲王，位极人臣，内心深处却仍残留着当年那个被摧毁重塑的少年影子。
赵可嫣在桌下轻轻握住他的手，温暖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震。
秦沐转头对上妻子关切的目光，忽然觉得那些压在心头多年的阴霾，似乎也没有那么沉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