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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2章疯婆子(第1/2页)
蹊跷的是，这些佣兵竟在轮回伊始便悉数毙命，且死因成谜。
须知其中不乏战修好手，有人遇害时甚至未就寝，更有数人布有强力禁制。
能在一夜间将整支佣兵团屠戮殆尽，凶手手段着实可怖。
更蹊跷的是，佣兵团灭门案后，九渊地宫中的妖兽竟开始成群涌向地下暗渠——有些甚至闯入了青云城街巷。
各方修士皆不解其故，官衙正紧急调派人手，欲在夏祭前肃清地宫之乱。
此事倒给那伙入侵者添了麻烦。
林昭然摩挲着邸报暗忖：如今织网者既灭，九渊妖兽失了制衡，自然要向上层逃窜。
往日轮回中，织网者虽非自愿，却无形中成了抵御地宫妖兽的屏障。
如今这层无人知晓的防线崩塌，倒要看那些贼子如何收场。
想到红袍人那「灭魂」的暴行反倒作茧自缚，林昭然嘴角不由浮起冷笑。
蹊跷的是，这连串异变竟波及了天衍阁。
邸报边角刊着则短讯：诸多世家已陆续将子弟接回，其中赫然包括——
「雅莲？」他指尖顿在某个名字上。
这位同窗出身莫氏世家，其父乃族中长老。
而紧随其后的竟是……
「林昭然」三字刺入眼帘。
「林昭然，林昭明之弟」——白纸黑字写得明白。
他心下暗哂：父母早已动身前往崆阳城，哪有人能联络他们？
想必是天衍阁见他无故缺席，便牵强附会罢了。
合上邸报，他径自朝市集行去。
在寒枫镇盘桓旬日，林昭然渐觉此地合宜。
这北境边城虽不及青云繁华，却因毗邻灵脉又通九渊，往来修士如过江之鲫。
像他这般初出茅庐的术士，在此既不惹眼，又不至被当作泛泛之辈。
街肆间专营法器的铺面鳞次栉比，偶有掌柜见他路过，甚至会主动招呼他接些差事。
这些差事他自然一概推却——毕竟身陷轮回，哪有闲工夫做这些？
不过若真有脱困之日，倒不失为一条退路。
正思量间，忽听有人道：「这位朋友，可否借个座？」
林昭然自地图上抬首，将来人细细打量——这中年男子蓄着两撇浓须，腆着肚子，面上堆笑。
纵被他冷眼端详多时，笑容也未减分毫。
观其锦缎长衫，不是商贾之流，便是镇上哪位炼器师。
想必又是来招工的。
「请便。」林昭然指了指对面空椅，心下权衡是否该收起地图，转念又作罢。
图上不过标注了几处灵植可能生长的方位，旁人看了也难明就里。
银露那老妖婆差他采什么「叶背生金纹」的月见花，却只给些云山雾罩的提示，逼得他连日走访药农。
偏那些采药人个个守口如瓶，这差事怕是才刚开始。
「那便叨扰了。」那人乐呵呵地落座，肚腩在桌沿挤作一团，「年纪不饶人啊，站久了膝盖就疼得厉害。」
林昭然暗自腹诽这身肥膘怕才是元凶，面上却只静待下文。
「这酒肆倒是清静。」男子瞟了眼价目单，「虽比别处贵些，胜在人少。不如让在下做东，请小哥饮一杯？」
「不饮酒。」林昭然摇头。
莫说烈酒，这等简陋酒肆里的寻常茶水他也不敢轻尝。
男子抚掌而叹：「这般推却，倒显得在下唐突了。」
他转头却自顾唤来小二沽酒，「不过老朽喉间燥得紧，酒肆闲谈若无杯盏在手，总觉少些滋味。」
待三杯黄汤下肚，他才终于道明来意。
「痛快！」男子抹去胡须上的酒沫，「老朽曹坤，经营曹坤与卞哲装备行——虽说卞哲兄两年前已驾鹤西去，但招牌总不好改的。」
林昭然指节在桌面轻叩两下，权作催促。
「小哥近日在北荒猎冬狼、采灵植的事，坊间传得热闹。」曹坤忽然压低嗓音，「听说……还兜售些法器？」
「是又如何？」林昭然挑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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猎冬狼有官悬赏钱，贩灵植更非违禁之事。
他早查过寒枫镇律例——此地不似某些州府设有丹器专卖之禁，何况他怀揣天衍阁命牌，任谁也挑不出错处。
他特意花重金办的丹师凭证此刻正悬在腰间。
镇上几家药铺掌柜早对他这抢生意的外乡人眼红，若被抓住把柄，少不得要去行会告他一状。
「老夫就直说了——」曹坤忽然前倾身子，肚腩撞得木桌吱呀作响，「日后小哥的灵植法器，可否专供敝号？自然，价钱上好商量。」
这倒出乎意料。
一个时辰后，二人立下契书。
那点溢价林昭然本不放在眼里，但曹坤提出的条件却令他心动——不仅允他随时借用丹房，还开放私藏的药典供其查阅。
作为交换，他只需承诺优先将所得售与此人。
曹坤抚须而笑，显是自觉占了便宜。
殊不知林昭然心中更喜——落霞镇虽也有丹房，可若要往返两地，纵有传送术也耗真元。
如今既能就近取材，又有珍本药经可参详，这笔买卖着实不亏。
「话说回来，」林昭然敲了敲契书，「寒枫镇弹丸之地，怎养得起这许多法器铺子？」
「小哥有所不知。」曹坤笑着斟了杯酒说道：
「朝廷不是正推行『北拓大计』么？这儿是北上移民最后一处能补给的所在。那些拓荒的、探秘的，哪个不得备齐丹药符箓才敢进北荒？」
「北拓大计？」
「小哥平日不看邸报？」曹坤指了指门外告示栏上「开垦珐冥山，免赋三年」的官榜，说道：
「暴风城为压过嘉淳、万庆两国，这些年可着劲要开发北荒。说什么『拓土增丁』——其实哪国不是这般打算？只不过暴风联盟下得本钱格外大些。」
他笑着搓了搓手指，「成不成的两说，咱们做买卖的横竖不吃亏。」
经此一提，林昭然忽想起天衍阁的课业中也常有珐冥山相关的策论。
虽不算明目张胆，但出现频率之高，与那片荒芜之地的实际价值着实不符。
待曹坤离去，他再度摊开地图，忍不住暗骂那老妖婆刁难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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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灵植既已备齐——」
「想得美！」银露劈手夺过药囊，「这点跑腿的工夫也配讨赏？权当是筛掉废物的试炼罢了。」她掂了掂药包，「动作还这般磨蹭。」
「三日还算慢？」林昭然气极反笑道：
「若非仗着传送术，光寻那见鬼的『赤铃菇』就得旬日——您可没提过这玩意稍碰即炸，喷出的毒雾能让人瘫上半天。」
「这也要人教？」老妪翻了个白眼，随手抛来一袋螺壳，「接着，把这些彩纹螺碾成细粉。」
林昭然盯着皮囊里红蓝相间的螺壳，眉心拧成川字——这彩纹螺乃炼制迷魂丹的主材，被明令禁采。
更麻烦的是，其壳粉入喉即致幻，稍有不慎便会中招。
他冷眼瞥向那老妪，掐诀给自己罩了层避尘诀——正是先前防赤铃菇毒雾的那招——这才抄起药碾开始研磨。
研磨完毕，老妪竟将那包千辛万苦采来的灵植推回他面前，连珠炮似地念了段口诀，又指向墙角一口积满药垢的老鼎。
林昭然顿时了然——这是要他效法古法炼丹。
幼时虽随族中巫修学过些皮毛，眼前这丹药却闻所未闻。
更恼人的是，古法丹道之所以式微，正因其工序繁复、险象环生，成丹品质还往往不及新法。
但愿这丹药炼砸了不会炸鼎——才怪，那老妖婆摆明了要看他出丑。
若非身处轮回不惧生死，他早拂袖而去了。
果然，第一炉丹炼得七零八落。
幸而每次将酿大祸时，银露便挥柳条抽他手腕示警——虽然那柳条再偏三分就能戳瞎他眼睛。
此刻竟莫名怀念起赵虚明那老顽固的弹珠训练。
与眼前这疯婆子相比，那位严师简直慈眉善目。